【071】
林有拙眼睫轻轻扫过眼睑, 刮得脸皮有一点点痒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他以为听错。
系扣子对他而言，是超过安全距离的亲密举动, 他只有过一次。
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, 李晓欣赶着出摊, 棉服的扣子系歪一个位置, 一颗纽扣系进二颗的位置, 接下来每一颗都跟着系错。
那模样有几分滑稽。
林有拙洗完碗进门, 正巧瞧见李晓欣扣错的棉服，那样子实在有几分滑稽。
他停住，主动帮李晓欣还原扣子, 李晓欣一愣，瞟眼他被凉水冻得通红的双手，翻出两颗热腾腾的茶叶蛋塞他手。
“看瘦得比门电线杆子都瘦，多吃点。”
李晓欣说完匆匆走。
这是林有拙童年记忆中，仅有算得上温情的片段。
那时，他以为李晓欣是他亲生母亲。此这样亲密的举动，他做不出, 也不愿做。
而余光, 陆起神情自, 似乎这只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。
林有拙暗自思量, 陆起出车祸那段时光法自理，想必换洗全是靠护工。
不同的是, 那时他双腿不方便, 现在是双手不方便。
系两粒扣子，对陆起的确是寻常的事。
林有拙轻轻吁气，转过身：“好。”
陆起上半身立即前倾靠近, 若有若的水蜜桃味不断飘进他鼻尖。
柔和的果香，夹杂着一点点的烟草气息。
陆起刚刚抽烟。
意外的是，林有拙并不排斥这股水果香的烟草味，和那间『逼』仄房间，弥漫着的刺鼻烟味截不同。
男呼出的鼻息淡淡扑到林有拙脸颊：“麻烦。”
车厢内过于安静，林有拙还清楚听到陆起强稳有的心跳声。
这个距离，果太过亲密。
林有拙垂下头，陆起衣襟松松散开，能看见他凹得很漂亮的锁骨。
他抬手，手指捏住流动着贝壳光的纽扣，细致扣稳两颗纽扣。
正要退回去，低沉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：“领带在扶手箱。”
林有拙：“……”他保持着不动的姿势说，“我不太会系领带。”
他少穿正装，不擅长系领带。
陆起笑一声，靠得太近，林有拙能清楚感受到他胸腔的震鸣。
“我教。”
陆起挺大一块横在面前，林有拙便保持着现在的姿势，右手擦过陆起的手臂，『摸』索着靠背中间的扶手箱。
过程中不免会蹭到陆起的腰，陆起就在他头顶低低笑着。
林有拙听得有些心躁，好不容易『摸』到扶手箱位置，他猛地一下拉下来，弹出特别剧烈的一声，动静十分大。
林有拙飞速『摸』到一个长方形的盒子，他直接抽过来。
还好就是一盒拆封深灰斜纹领带。
林有拙松气，拆开领带。
这时陆起开：“先将领带挂到我衣领，细的左边，宽的右边。”
林有拙默默按照陆起的说法将领带挂上去。
“细在下，宽在上，左手捏紧不要放松，拉紧绕出一个结。”
林有拙动作迟疑：“在哪个位置打结比较好？”
“领带长度不同，开始位置也不同，多试几次，找一个看得顺眼的位置。”
林有拙只得来回绕五次，终留下也不知道合不合适，但他顺眼的位置。
陆起的指导适时响起：“领带伸进去，左手捏住下方，拉成紧致的三角。”
林有拙马上照着做，很快一个精致的领结就打好。
他彻底放松，下意识抬头：“好……”
剩下的字消失在喉咙，撞进那双深邃带笑的眼底。
林有拙心头端一跳。他避开视线，转回身坐直，说完只说半截的话：“好。”
陆起事一般，低眼看着领结，微笑夸赞：“很漂亮。”
林有拙心想，他的确不适合和太过亲密，这让他……
紧张。
他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，换个话题：“复健得如何？”
“目前什么反应。”陆起视线不离林有拙，眉梢皆是笑意，“不过医生说我状态不错，过六周可以负重下地。”
林有拙数数时间，眼眸亮亮：“六周刚好过年。”
“是。”陆起自问，“想去哪儿过年？”
林有拙想过，过年对他而言，就是菜价比平时翻几倍。
他摇头：“想过。”
陆起道：“那就在家过。明年我腿方便，去其他地方。”
林有拙这次反应半分钟，才慢慢扭头。
陆起依旧嘴角带笑望着他，慢慢说：“等有空，我带去香叶山转转，山有生态农庄，蔬菜瓜果都有种，还养有家禽家畜，肉质鲜嫩，感比外面好。过年直接去农庄挑菜。”
林有拙直直望着陆起，他嘴唇微微动动：“和我过年？”
随即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，他解释说：“我们还正式结婚，我过年去家合适吗？”
“那就正式结婚。”陆起说。
林有拙一怔：“嗯？”
“这个元旦。”陆起微笑，“新年一天结婚如何？”
现在是12月15号，距离元旦，还有16天。
到达沈宅，林有拙下车时意外在走神。他做事一直是提前规划，这次的婚期实在仓促。
其实并不值得惊讶，原定婚期就是订婚一年，现在不过提前几个月。
而结婚和订婚，还是很不同，结婚，他们就是正式受法律保护的合法伴侣。
合法伴侣……
林有拙咀嚼着这四个字不动，还是陆起喊他：“走什么神？”
林有拙回神，想想说：“我在想，期末考试还出安排，会不会撞上元旦。”
陆起勾唇：“不会，我问过，们系5号开始考试。”
林有拙抓住重点：“问过？”
陆起神『色』不变：“订婚前，我就查过所有适合结婚的吉日。”
林有拙点点头，问。
……
沈易被迫在门接待客，他一心记挂着独自待在他房间的宋星辰，很是心不在焉。
隔几秒宋星辰发一条信息。
“打开空气净化器，今天来的太他妈多，空气质量不好。”
“冰箱有切好的水果，要吃先拿热水先泡一泡。”
“到点吃『药』，别怕苦，盘子有糖。”
“要不先睡一会儿？有热闹我叫。”
……
他发五条，宋星辰回一条。
沈易低着头还在敲字，忽宋星辰发来四个字：“他们来。”
他们？
沈易满头雾水，正要问宋星辰哪个他们，他就想到。
他飞快抬头。
外面车来车往，但他一眼就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。
一个是他恨得咬牙切齿的陆起，另一个，同样让他咬牙切齿的，林有拙！
沈易立即揣好手机，拔脚上前似笑非笑挡住他们：“好久不见，看到我好模好样站在这儿，在局子，很失望吧？办法，法治社会，一切看证据，监控证明是意外，警察眼睛是雪亮的！”
他每个字都冲着林有拙，看似找茬，实则和林有拙解释，上次陆起摔倒真是意外。
林有拙面『色』平静，礼貌和他这个沈宅主颔首打招呼，推着陆起径直走。
沈易笑容还挂在嘴角，他不可置信转过身，林有拙的背影越走越远，他气乐：“卧槽，就见过这种！”
而在陆起和林有拙出现的那一秒，宋星辰就捏着望远镜，眼睛一眨不眨追着他们。
如同他一次见陆起一样。
陆起一出现，天就是众的焦点。
只是这次，和陆起一起成为焦点的，还有林有拙。
热闹的客厅，瞬间安静。
所有看林有拙，打量着这个新任林氏董事长，以及陆起的爱。
沈庆冬和董莉率先迎上去，沈庆东笑呵呵打着招呼：“陆总，有拙，感谢拨冗前来。”
很快一堆围住陆起攀谈。
董莉就欢喜叫上林有拙到另一侧聊天：“好久不见，小拙长漂亮啊，哎哟，我真是太羡慕妈妈，到底怎么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子哦。”
夏惠妍和林学诚是半小时前到的，林学诚在和几个朋友聊天，就过来，夏惠妍单独过来。
她恰好听见董莉的话，心是三分喜七分酸。
林有拙先出声喊她：“母亲。”
夏惠妍鼻腔发酸，她抬手想要碰碰林有拙的脸，伸到一半还是拐落到林有拙肩膀，温声问：“从学校来？”
林有拙点头。
夏惠妍问：“小起去接？”
林有拙点头。
夏惠妍不知该说什么，很是僵硬站着，还是董莉打破僵局：“们还真是恩爱，看得我也想马上找个儿媳。”
“妈，我可还功未成，名未就呢。”沈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，阴阳怪气道，“哪能和陆总和林总比。过几年吧。”
董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，她瞪着沈易，暗示道：“过几年结婚都行，就是别什么脏的臭的往家领。”
她眼神飘楼上。
沈易只当看见。
这时有宾客来。董莉还出声，沈易就熟络地上前寒暄：“宋伯伯，宋阿姨，小景。”
宋雪景低着头一言不发，正难受着，冷不丁瞥到熟悉的背影，他眼眸瞬间发亮，欣喜跑上前，轻轻拉一下林有拙的衣角。
此时二楼。
宋星辰撩开窗帘，眼带泪望着楼下，眼圈红得通透。
他死死咬紧下唇。
林有拙怎么可以……丢下陆起不管呢……还有，林有拙是陆起喜欢的东西，谁都不许碰的。
他鼻尖轻轻碰着玻璃窗，低声呢喃：“我不要喜欢哥哥，真讨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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