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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 青丘神卷


不愧是毒死过金丹境修行者的毒药,辛天冬仅仅吸入一点点毒雾,肺部便黑了一片。沈周小心翼翼控制着星星点点的浩然气,吞噬着肺泡之间的褐色的毒气。

浩然气缓缓吞噬毒气,辛天冬脸色由黄黑一片逐渐苍白。田磊已经逃跑,程不识抱着蓝处墨返回小院,翻阅着‘乱舞’,想着在书中能不能找到为识海疗伤的法子。在危难之间,蓝处墨自曝与心神相连的长剑,识海受到反噬受伤。

青山坐落在识海之内,此刻辛天冬站在山门处白玉石梯之前。两根青色的石柱立在白玉石梯两侧,石柱顶着一块简约的门楼,门楼下面挂着一块绿底的匾额,上书‘青丘’二字,笔画飘逸,字体与中州字体相同,但字中韵味与中州书法有些不同,辛天冬临摹了良久,却如何也划不出字上独特的韵味。

辛天冬放下在空中比划的手指,望向面前可与天比肩白玉石梯,心中暗想,‘这难道又是幻境?

脚步轻轻踏向石梯,抽出背上横刀,小心翼翼的警戒四周,一炷香的功夫,只有清风拂面。辛天冬没有放松警惕,另一只脚踏向石梯,或踩或跺,身子一跃而起,重重落在地上,双脚震的发麻,没有感觉到一点元气波动。

辛天冬在微风中凌乱,手持着横刀一阶一阶向山顶走去。白玉石梯旁长满了化形草,化形草随风飘摇,再往远处看去,仿佛被人蒙了一张青色巨大的幕布,青蒙蒙一片,看不真切。

念力自识海而出,扫向石梯一侧,约么一丈的距离,混沌一片。分不清东南西北,分不清阵法还是虚无。

从两侧探知青山面貌的想法落空,辛天冬只好收起念力,拎着横刀向山顶走去。

辛天冬很喜欢爬山,尤其是爬山时沿途的风景,可惜山道三丈之外只是青蒙蒙一片,没有令人心旷神怡。

远岛担水的日子磨尽了辛天冬心中的焦躁,山梯漫长,他也不着急,没有使用元气大步而飞,而是一阶一阶地向上攀登。

石梯穿过云层,空气中有了一丝寒冷,辛天冬缓慢踏上最后一阶石梯。入迷识幻境时那棵开着如血一般花朵的槐树竟然立在山顶,树下石桌石凳依旧,满头白发的老者坐在石凳旁饮着茶水。只是被他砍碎的石桌换了模样,没有了密密麻麻的刻文,只有一颗散发着微微光泽的透明水晶石。

辛天冬走到石桌旁说道:“卢阳前辈,这又是什么阵法?”

卢阳笑道:“我从你们的记忆中得知了一些现在的消息,如今儒门执牛耳,尊卑有别,长幼有序,面对前辈你应该躬身行礼才是!”

辛天冬嘿嘿一笑,将横刀收回刀鞘,坐在卢阳对面笑道:“我讨厌君子,自再次踏入中州起,我便决定做一个不讲规矩,不通礼数的人,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蛮子。”

卢阳端起茶杯送到辛天冬面前道:“众人皆醉,唯尔独醒,如此格格不入,会被现世所不容。”

辛天冬端起茶杯,送至唇间,开口道:“我要做的事,本就不被世人所容,众人皆醉,我便装醉,隐于他们中间。”

“装着装着就变成了他们?”

辛天冬将茶杯放在桌上开口道:“只要能杀了我想杀的人,变成了他们又何妨?我要杀人,而不是做一个格格不入的人!”

卢阳默然,良久后吹来一阵微风,红槐迎风招展,卢阳随手一捻,一朵花粒自树顶而落落在手中,眨眼间花粒变成了一颗种子,他将种子递给辛天冬道:“执念太重,破境的凶险越高,你的路我无权评价!”

辛天冬接过种子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

卢阳抬头看着血红盖顶的槐树道:“这里是青丘,你可以理解成须弥戒,随着你念力增长这座山会越来越清晰,你能去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大,山里面除了化形草还有屋里面些许功法,便没有可称为宝物的东西,不过,你可以摄活物入青丘之中,青丘存在你识海之间,最好不要摄入修为比你高的对手!”

辛天冬点头道:“需要我做什么?”

卢阳接着道:“在北境,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皆奉青丘山为神山,我生活的那个年代人和妖禁止通婚,我和我的妻子一直想打破人妖殊途的壁垒,亲手在神山山顶种一棵象征着爱情至死不渝的红槐,可惜未能如愿,你需要满足我们的愿望,在神山种上红槐。”

辛天冬没有立即答应,他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,因为信守,所以不轻易许诺。他从未踏足过北境,对于那边的消息也只是一星半点。不过既然称为神山,必定有崇高的地位,就像天都一样。

在别人圣地种树,何谈容易,就好比辛天冬要跑到天都太和殿屋脊拉屎,估计还没上到屋顶,就会被禁卫军五马分尸。

辛天冬思索片刻摇头道:“我只能尽力而为!”

卢阳道:“年轻人应该有点气魄!”

辛天冬不假思索道:“我很吝啬,吝啬我的时间,吝啬我的元气,更加吝啬我的生命,我的敌人很强大,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我的优势,计算着我本不雄厚的底牌,与敌人周旋,用最小的代价杀死我每一个敌人,同样,我也不会把我的时间浪费在所谓愿望爱情之类的事情上!”

说完将手中的红槐种子放在桌子上,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。卢阳盯着辛天冬道:“当年我若像你这般决绝,恐怕不会落到背井离乡的地步,怪不得‘青丘神卷’会选择你,而迷识幻境中传承的修炼法诀选择了程不识!”

辛天冬摊手道:“没有办法,我活着本就不易,更何况还有如此强大的仇人!”

卢阳挥一挥手,悬浮在桌面上空的水晶石飘到辛天冬面前道:“尽力而为吧,这是灵晶,也是‘青丘神卷’的阵石,分出一缕魂魄与阵石相融,青丘便是你的了!”

辛天冬没有犹豫,催动法诀,一缕神魂自灵魂而出,缠绕面前的灵晶阵石,神魂渐渐没入,灵晶阵石陡然放出刺眼的光芒。

于此同时,小院内为辛天冬祛毒的沈周猛然睁开双眼,一阵冷意自脚底窜到头顶,眼中尽是骇然。

仿佛有一头巨兽在山谷地底翻腾,地面剧烈抖动起来,远处高耸的山峰猛然跳动,山体坍塌,大块大块的巨石自山顶滚落。

沈周抱起辛天冬对着一脸惊骇的程不识喊道:“跑!”

沈周抱着辛天冬,程不识背起蓝处墨跑出小院,幽静的山谷暴躁起来,地面裂出道道深痕,桃园内桃树七倒八歪。

运转着身法躲避着不时倒塌的树木,山谷的巨变令溪水断流,汹涌的潭水自门口挤进山谷,原本温暖的潭水,此刻冰冷入体。

两人运转元气,笼罩辛天冬和蓝处墨。两人昏迷,只能自主用鼻口呼吸,不能用皮肤吸收潭水中游离的空气。

一路逃出宫门,来不及看潭底蜿蜒的巨型山脉像巨龙一样上下起伏,便极速向上方奔去。

潭外已经过了一日,眼看日头已经上了头顶,张明道坐在装信鸦笼子上,手里捏着沈周给他的书信,盯着平静无波的潭水,焦急地等待着。

又看了看平静的潭水,又抬头看了看太阳,这一上午不知看了几次,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,问道:“现在几时了?”

身边的人看了一下放在地上的圭表道:“张大人,现在是巳时末,再过一会便午时了!”

张明道用衣袖往扯开的胸口扇了扇风道:“到了午时便往天都发信鸦,这该死的天气,还让不让人活了,你拿着信,我去潭边洗把脸。”

黑色的潭水离开白龙潭,捧入手中恢复了清澈,张明道正要把晾凉的潭水扑在脸上,忽然发现手中的潭水,荡开了一层层波纹。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,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起来。

一道比水缸还要粗壮很多的水柱自潭中冲天而起,而在水柱的顶端,狼狈的沈周和程不识抱着辛天冬和蓝处墨,强行稳着身体,踏着兵器朝着潭边的张明道冲去。

对面层层叠叠的庙宇在上下起伏,瓦片噼里啪啦的往下掉,最为高耸的一处大殿的屋脊,拦腰折断,白色墙体轰然坍塌,砖石混杂着尘土遮蔽了庞大的建筑群。

张明道蓦然起身,沈周和程不识已经飞近他的面前,只听见沈周暴喝:“赶紧跑!”

话音一落,张明道撒丫子便跑,自潭边到沈寨村口,极短的距离,张明道跑的满嘴白沫,拎起村口石磨上的铜锣,死命敲打,一边怒喊:“快出来!”

随着锣声,沈寨所有人都鬼哭狼嚎的往外跑,张明道提在嗓子眼的心刚刚安定,大地又开始摇晃起来,这一次比开始的那一次还要严重,身旁的房屋不断坍塌。少顷,一声几乎震碎人耳膜的巨响从潭中传来,整个白龙潭似乎被人端了起来,清澈无比的潭水被提到空中,向四周蔓延,巨响落下,空中潭水轰然而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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