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二爷的力道很大，他行动间带来凌厉的冷风，把我耳畔的碎发冲散。
我已经闻到匕首上传来的血腥味。
脑海里除了怕之外，就剩下贾明温柔的笑脸。
他站在路灯下，张开手臂，对我说：“媳妇，咱们回家。”
回家。
好，回家。
贾明，你一定要记得带我的骨灰回家。
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时，耳边突然传来韩恪野兽般的嘶喊，他一头冲上来把纪二爷撞翻，两个人一起滚在地上。
就在纪二爷晃神的一刹，他抢走纪二爷手里的匕首，染了血的匕首直端端地横在纪二爷脖颈上。
他的力道很大，随时都有割断纪二爷喉管的可能。
“你们谁敢动！”韩恪俊朗痞气的脸被他们打得变了形，尤其是左眼，血滋滋的肿肉像枚糜烂的桃子。
看得我心里一阵愧疚。
“白月，过来。”韩恪唤我，因为脸肿了，他的声音有些不真切。
我嗯了声，但脚步十分虚浮，双|腿像踩在棉花上一样，走起路来东倒西歪。
韩恪紧张地看着我，直到我走到他身边，他才松了口气，叫我把他拽紧点。
“韩恪！”纪二爷被他威胁，虽然愤恨却不敢惹恼了他，一个劲的说好话，“我纪家跟你韩家素来无怨，你我更是没有利益纠葛，今天你给我个脸面，把这女人留下，我给你点好货，有了钱，你想玩什么女人没有。”
韩恪狠狠在他脖子上剌了一刀，冷声警告道：“你他|妈再多说一句试试！”
因为有纪二爷在手，他的小弟们都不敢轻举妄动，就连跟红姐通话的视频都切了。
很快我们挪来到外面，韩恪叫纪二爷的小弟给我们准备一辆车。
他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，我听得出来，他已经外强中干了，在刚才扑倒纪二爷的过程中他耗尽了所有力气。
我忍不住抽噎起来，不是怕今晚死在这，而是怕连累了他。
怕他死。
“白月，别怕。”都这样了，他还在安慰我。
一时间百种情绪涌入心田，我不知道怎么表情自己的心情，只想哭。
纪二爷的小弟们很聪明，知道韩恪这状况熬不了多久，一个个站在我们面前纹丝不动，就跟我耗时间。
韩恪也不着急，一副笃定的样子，似乎在等什么。
深夜的寒风吹来，冷的我不停的颤|抖。
而韩恪脚下全是血，滴滴答答的，全是他自己的血。
我绷不住了，大喊一声，“韩恪，你走吧，这事跟你无关，你卷进来做什么。”
说话的功夫，我听到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，接着一道道强光照射过来。
须臾间，七八辆轿车在我们面前停下。
韩恪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，嘟哝道：“终于来了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他整个人倒在地上，就像一片破败的残叶。
我慌忙去接他，被他连带着坠了地，脖子像是断掉一样，疼的不属于自己。
眼前最终彻底一黑。
这一倒下，我似乎丧失了很久的意识，做了很长的梦。
我醒来时，不知道是几天后，脑子特别疼，脖子勉强能动。
等我看清面前的男人时，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，问：“韩恪呢，他情况怎么样？”
纪燕回的脸在我出声的一刹彻底黑了下来，他摁住我，冷声道：“你好好休息。”
在我晕倒前，韩恪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，没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，我根本坐不住。
“觉得亏欠他？”纪燕回的眼神总是那么毒辣，说出来的话更是一针见血。
我说是的。
他在我面前蹲下，目光跟我保持平视，十分严肃的说：“白月，你记住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。
韩恪救你，理所应对。半个月前我已经跟他达成合作协议，你是我的人，所以你出事，他第一时间救你、拖延时间等我前来，都是他的义务，你不用自责。我会用其他好处补偿他。”
这就是枭爷，凡事只讲究利益的枭爷。
在他眼里，应该除了温初玫，其他的都是低等物种，是牲口！
我冷笑一声，“枭爷，那你跟我呢，一开始就抱着利用我的心态吗？”
他似乎被我的话刺了一下，瞳孔猛地一缩，但很快，他情绪翻涌的双眸归于平静。
他伸手抚|摸我的脸颊，粗粝的手指带着我熟悉的温度。
他说：“有些路必须你一个人走，这不是孤独，而是选择跟使命。兜兜转转，总会有个终点，但愿……”
说到这他顿住了，把我零碎的发拨到耳后，轻轻在我头顶拍了拍，走人了。
我盯着他消失的背影，内心翻涌的像是惊天的海浪。
纪燕回的过去，于我而言是一片空白，他不提，我不问。
今天这席话看似风轻云淡，其中却隐藏他无法道出的无奈跟心酸。
我本就是爱他的，更是见不得他难过。
对他颇有埋怨的心，瞬间软了下来。
然后悄悄的在卑微的心底劈开一道口子，种下一个无法企及的希望。
一遍又一遍的蛊惑自己，“再等一等，熬一熬，说不定会梦想成真。”
我是如此懦弱，懦弱到没有勇气忘记他、离开他。
只要他勾勾手指，我就会臣服他，任他索取。
哪怕是要我的命，我都会甘之若饴。
想必这就是爱情里最卑微的模样。
接下来几天我一直在医院做康复训练，纪燕回来过一次，站在康复室外远远看了我一眼就走了。
虎子来看过我两次，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我听出来了，枭爷正打算接手纪氏，但这十几年纪氏一直由岳红把持，现在岳红虽然玩隐身，但是集团里的老家伙都以岳红唯首是瞻。
纪燕回想彻底拿下集团很不容易。
他见我一脸担心，笑着安慰，“你放心好了，温家正想办法帮助枭爷解决这麻烦。”
温家。
对了，温初玫的父亲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，他们一定能帮纪燕回达成心愿。
有个厉害的爸爸就是好。
我羡慕的感慨一声，可惜，我从小都没见过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。
后面有了一个继父，他竟然酒后想强J我，我失手把他……杀了，以至于我现在都不敢回家，不敢跟母亲见面。
瞧我这坎坷的一生啊。
“白小姐。”虎子小心翼翼地打断我的思绪。
我见他表情不对，问他什么事。
他不自在的别过脸去，“明天温小姐过生日……”
我一时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，他又追加一句，“你陪他去，这样才不会引起比人怀疑。”
对了，温初玫何等身份，她的生日宴上注定灯光璀璨高朋满座，纪燕回若不带着我去，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。
真是辛苦他们了，谈个恋爱还得偷偷摸摸，这倒显得我捡了便宜。
为了给温初玫过生日，我提前两天出院，住回海蓝湾别墅。
温初玫生日那天我穿上之前虎子带给我的礼服，看上去简洁大方，却完美的勾勒出我玲珑的曲线，把我衬托的像个优雅的文化人。
下午纪燕回过来接我，盯着焕然一新的我，眼里全是藏不住的惊讶。
良久他吐出两个字，“很美。”
听到他的夸赞，我莫名脸红心跳。
一路上都是愉悦的。
挽着他的手臂进入温家宫殿般豪华的住宅，我清晰地意识到，我跟温初玫差距之大。
任我穷追一辈子，都爬不到她脚背的高度。
有些东西，真的是天生的。
比如血统，比如地位，比如财富。
头一次，我自卑到连头都不敢抬。
纵然身上穿了件奢华名贵的礼服，我依旧窘迫的像个小丑。
“怎么了？”纪燕回觉察到我的异样。
我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，不晓得说什么。
他捏住我的手，力气很大手掌很暖。
“白月，终有一天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我忍不住笑了。
假话。
我只想要他啊。
他给的了吗？
心里虽然疼，却微微的暖了一下。
不经意的扭头时，我看到不远处的温初玫，她穿了件大红色的拽地长裙，裙子既时尚又性|感到恰到好处，既不暴露又彰显身材，是纪燕回喜欢的风格。
她白皙的脸颊在红裙的映衬下显得粉|嫩诱|人，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。
果然，纪燕回看到这般美|艳的温初玫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下一刻我手里一空，他稳步朝温初玫走去。
走了几步，他才回头对我说：“我去跟她说说话。”
我很会逢场作戏，纵然心里疼的像是乱刀砍，脸上依旧做出副贤良姿态，“亲爱的，你去吧。”
眼见纪燕回跟温初玫并肩上了楼，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客厅，面对呜呜洋洋的人群，我谁都不认识，自己就像个怪物似的跟他们格格不入，总觉得大家都在鄙夷我。
缩着肩，我找到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。
刚坐下，周围两个正在低声说笑的女人就端着酒杯走开了，应该是我打扰了她们。
我更小小心翼翼，坐在沙发上动都不敢动，生怕被人笑话了去。
这场晚会于我而言简直是场百无聊奈的折磨，在我快睡着时，我听到人群中传来骚动，“快看，韩将军来了！”
韩将军不就是韩恪的父亲。
我跟着凑热闹站了起来，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，他被三四个保镖模样的男人簇拥着，在大家疯狂的追逐跟憧憬中面无表情地上了楼，只留给众人一个高不可攀的背影。
那位韩将军，一看就是不近人情的主。
韩恪有这样的父亲，并不是什么福分。
说到韩恪我便想起，自从那天我们双双晕倒后我再也没见过他，期间虽然给他发过信息，但他一条都没回。
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。
想起他，我便满心亏欠。
楼下实在是太过乏味，身边是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，她们眉飞色舞的议论枭爷，八卦枭爷跟后妈间的那点伦理事，说的绘声绘色跟真的一样。
只有我知道，那都是假的。
转念一想，在枭爷还是“贾明”时，那时候的“枭爷”是谁？
或许是那个“枭爷”跟红姐发生了乱|伦的苟且也说不定。
那几个女的八卦完枭爷，又开始议论韩将军，什么野女人啦、小三小四啦、私生子啦，各种爆料。
我实在听不下去，只好走了。
看了眼手机，发现枭爷他们上楼已经两个小时了，我有点坐不住了，就上楼找他。
楼上房间很多，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间屋。
只好一间间找。
走了没几步，我看到一个保姆模样的女人从一间屋里退了出来，只是她从走廊另一头离开了，并没看到我。
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，想先看看究竟，若是看到纪燕回再进去。
刚走到门口，我就听到枭爷低沉又愠怒的声音，“我不同意！”
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我索性踮起脚尖走了过去，耳朵贴在门口仔细听里面的对话。
“燕回，爸爸只是建议，你不同意咱们再想别的法子，你别生气啊。”温初玫温柔的劝解。
接着像是什么被踢到了，哗啦一声掉地上，马上传来温父震怒的声音，“哼，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，这些年初玫瞒着我们为你出谋划策费心布局，你欠她的还少吗？不就是一个低贱的女人，怂恿她跟岳红同归于尽是最简单直接的法子，你竟然优柔寡断起来，难道是你爱上那个低贱的女人了？”
低贱的女人！
温父说的是我吗？
乍听到他的形容，我内心顿起波澜。
就像一个瞎子，明明知道自己看不见，但是被人当众唤为瞎子，心里不仅难过，还有种极其无力的虚弱感。
“低贱又怎么样，我欠她的，岂不是比她还贱？”纪燕回沉着的声音里似含了滔天的怒气，撂下这话，就急|促的朝门口走来。
我慌得想逃，刚走两步，门就开了，纪燕回修长的腿迈了出来。
当他看到我时，脸上微微一怔。
我假装刚上来，很是从容的问：“我们能回家了吗？楼下的妇人，我一个都不认识，有点闷。”
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态，过来牵住我的手，低声道：“咱们回家。”
家这个字，带给我无限的向往。
我们正准备离开，身后传来温初玫带着乞求的声音，“燕回，今晚能不能不走？”
听到这话，我下意识的抽走手，纪燕回却把我的手握的更紧。
我低声道：“你们谈，我先……”
“下去”两个字还没出口，纪燕回便转身对温初玫道：“不了，我跟白月回去。”
明明很平静的一句话，我莫名听出些怒意。
是的，他在生气，生温初玫的气。
而我就是他用来惩罚温初玫的工具。
温初玫很快红了眼，精致的小脸上满是难过的味道，看得我都心疼了。
纪燕回却像没看见似的，狠心的带着我离开了。
下楼的时候我在想，他的心狠手辣、冷酷无情应该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吧。
爱上他，真是件辛苦的事。
他带着我离开时，大家的目光才定在我身上，纷纷窃窃私语。
“那女的就是枭爷的新欢啊。”
“什么新欢啊，是枭爷的未婚妻，听说下个月他俩结婚。”
“她什么来路啊，竟能嫁给枭爷。”
“枭爷，呵，谁不知道他们纪家最近一团乱，哪个女的疯了才这个时候嫁过去。”
“……”
女人们的议论，我全部听了进去，纪燕回不是没有听见。
但他置若罔闻，昂首挺胸的带我出去。
纪家的情况已经这么混乱了吗，以至于那些闲来无事的贵妇可以明目张胆的议论枭爷？
我很担心他的近况。
往别墅门口走时，我一直在想如何跟纪燕回开口，告诉他，我愿意跟岳红同归于尽，只是需要他教我办法。
自从贾明死后，我对这条命再没那么爱惜了。
还没等我开口，我蓦地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韩恪。
我有些欣喜，都想越过纪燕回几步蹦过去了。
显然韩恪也看到了我，只不过他快速扫我一眼，继而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的位置。
我狐疑回头，看到了被保镖簇拥的韩将军。
原来韩恪在这等候韩将军。
门口处，虎子开着车等我们。
纪燕回上了车，我却迟迟不愿意进去。
因为我看到韩恪正激烈的纠|缠韩将军。
刚开始韩恪还能压制内心的愤懑，客气地跟韩将军商量母亲入韩家陵园的事，到后来，韩恪彻底怒了，冲上去揪住韩将军的衣领，大骂他狼心狗肺、衣冠禽|兽、枉为男人。
不过骂了几句，韩将军忽的抬腿，一脚踹飞他，他像个沙包似的重重跌在地上。
可他没有放弃，又不甘示弱站起来，冲上去就跟韩将军对打。
韩将军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体极好，体格健壮的像个年轻人，再加上他反应速度很快，韩恪重伤初愈很快败下阵来。
韩将军似乎很嫌弃他，一点都不念及父子之情，力量十足的腿脚不停地朝韩恪身上招呼。
若不是韩恪跟他长着一模一样的眉眼，我都要怀疑，韩恪是不是他亲生的。
他这样对待韩恪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，大喝一声住手，冲上去掏出手机做出拍摄动作。
“韩将军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，我若将你殴打民众的视频发网上去，后果……”
我故意停顿，至于是什么威胁叫他自己想。
“白月，这事你别管。”韩恪趴在地上，气息不稳的催我离开。
我跟他是生死之交，这种时候又怎么会丢下他。
低头看他的一刹，我手机被韩将军抢了过去，咔嚓一声被他折断了。
我心里一咯噔，被他非人类的力量震慑。
下一秒，韩将军的铁拳裹着冷风朝我脑袋挥来，我几乎已经想象到被他击中后的下场，不是脖子断了就是脑袋炸了。
突然，“啪”的一声脆响，韩将军的手腕被人扣住了。
是纪燕回。
“我的人。”纪燕回另只手将我搂在怀里，或许是因为刚刚才跟温父发生争执，这会儿他语气极其不善，低沉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气。
而他扣住韩将军手腕的手也没闲着，一直暗暗发力，我靠在他怀里，能感觉到全身的肌肉都紧绷、隆起，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右手。
终于，韩将军的手腕被他摁了下去。
这场较量以纪燕回的胜利结束。
为了挽回脸面，韩将军朗声一笑，道：“枭爷见笑了。”
“客气。”纪燕回象征性地跟他点头。
韩将军在我们的注视下，率先上了车，没多久轿车扬长而去。
他从头到尾都没关心过自己的儿子。
我赶紧蹲下去，想把韩恪扶起来。
但是纪燕回一直拽着我的胳膊，我腰弯到一半就弯不下去了。
“是男人就自己站起来。”夜色如凉，纪燕回的声音比冰还要冷上几分。
韩恪是个不服输的男人，忍着伤痛也要从地上站起来。
他吐了口血沫，也对纪燕回说了句，“枭爷见笑了。”
韩将军那句话带着一丝不满跟威胁，而韩恪的语气却带着浓烈的自嘲，曾经爱笑的眼眸里荡漾着如同大海一样广阔无垠的悲痛。
说完，他踉跄着要走。
我想扶他一把，跟他寒暄两句，都没机会。
纪燕回突然叫住他，“我跟你玩个游戏，你敢不敢？”
他松开我，自己追了过去，两人站在昏暗的街灯下，交头接耳。
两人都一样挺拔高大、精瘦结实，说实话，特别容易叫人浮想联翩。
也不知道纪燕回说了什么，韩恪说了句“一言为定”就走了。
纪燕回折回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把我拖进车里，虎子在前面开车，他直接在后面拉下自己的裤链，冷声道：“敢自作主张，要受罚！”
我瑟缩着，确实害怕给他带来麻烦，他情况已经够糟的了。
哪知他修长的手指把裤子挑开，那玩意儿一下蹦了出来，弹性十足的晃动着。
瞬间我明白他的意思，脸蛋刷的一下红了，头都不敢抬，正好符合他的心意，他手掌摁住我的后脑勺，缓缓的压了下去，蛊惑道：“来，伺候好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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